三人醉出长安河，冬阳微熙澄浅波。
扰扰客行市尘里，我宁调首亲鼋鼍。
藻荇屯阴布河底，高下曲折连村坡。
偶投小石摇房舍，水民疾逝飞镖梭①。
岸草摧沮耇黄发，坎枝骨鲠森矛戈。
惜非盈夏涨堤堧，一樽卧舢搴芰荷。
渐行逼仄分两脉，中洲起伏蹲橐驼。
束流怒齿欲噬嗑，哀水急咽奔滂沱。
捲裤赤足凛入骨，连呼快涉随汝佗。
巴菰坐憩岂人世，笑指小屿浮群鹅②。
万鳞参差射日色，千年卵石冯夷磨。
蝉翼因风欲羽举，将无待我稍蹉跎③。
总角三五穷弄戏，挥石掠水惊电过。
弹而复触触复起，步步点水张圆涡。
洲中选石如选色，此心尚少手如何？
振臂一发瞠目待，淩波摇曳诧雒娥④。
岁暮田空老牛在，吽吽相唤饱馀莎；
跳踉者谁当汝子，细蹄捲尾角两蝌⑤。
却曲迷阳倦已久，故田无计归箬蓑。
谢君十载犹我识，平生回首将谁诃？
抚毛拍额不忍去，可容更试横笛歌？
侧颈移躯似相许，我不能上泪婆娑⑥。
恋恋萦萦亦何益，覆巢一卵幸离窠。
此生逝河岂可返，逐河竞去差无讹。
南流曲折变西往，老妪薅斫双鬓皤。
其下有潭深可泳，抛帽褪裤争跣科。
停锄急叱“子急止，今朝气壮明朝瘥”；
顿足不及语愈亟：“孟浪入水灯投蛾”。
三人大笑溅砰浪，斗如冰岳掷沸锅。
冷鼻吹波喷鲸柱，冻足踢水鸣雷锣。
嗟快如此死可直，归途馀兴攀嵯峨；
微辣漱齿甜软颊，萝菔掘土雄盘陀⑦。
回望所历烟茫渺，忽有所想心媕娿。
云溪娅姹不得共，安能快命王良轲。
闻欲鹏决青云上，岂有眼顾斥鴳柯⑧。
已已出处背南北，我将终老山之阿。